此非承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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V前言:

同人新手的這輩子第二篇同人文,請多指教(鞠躬)話說最近萌家教的人急速爆增中ˇ
送給好友的網站開幕賀文,共計八千多字,請慢用。
  
  
  
  
  眼前的男人名叫澤田家光。
  
  「我希望你能擔任阿綱的霧之守護者。」這個男人如是說。
  以保護逃亡中的城島犬與柿本千種為條件。
  
  「呵呵呵」的不協調笑聲在無燈光的走廊漫開,女孩的嘴角彎起他特有的弧度,眼罩之外的紫眸覆上一層詭祕的光芒。「很清楚我的弱點呢,彭哥列的門外顧問。」
  依然是女孩的輕柔嗓音,口吻卻洩漏了說話者的實際身分。
  「不過我的能力幾乎都被剝奪了,就算借用這個特異女孩的身體,我也只能夠在外面待上很短的一段時間…」
  「那倒是無所謂。」
  澤田家光打斷他。
  
  「我希望你能擔任阿綱的霧之守護者,六道骸。」
  
  然後他發現,這個男人的堅定口吻中有著與澤田綱吉相似的味道。
  
  
(骸綱)此非承諾。 冰禽「花式跌倒」開站賀
  
  
  熟悉的壓迫感撲上阿綱,他以此確認突然出現的訪客是誰。
  總是這樣的,每一次他到來,綱吉總會感受到莫名的壓迫。多次相處只略為減少綱吉本能上的恐懼,令阿綱能夠坦然面對他的造訪。
  
  「──綱吉。」
  骸帶著笑意的聲音。
  
  那笑意不是衝著他而來的,這點阿綱非常清楚,因為骸面上總是帶著嘲諷的微笑,像是所有事物在他眼前都無所遁形一般。骸習慣用這種笑容說出沉重的話語,可是你卻又不能否認他話中興味的濃厚。
  唯有真的感到有趣才有辦法以這樣的聲調說話…有趣則來自不在乎。
  摸不透,阿綱自認對他的了解仍介於半夢半醒之間。
  
  ──然而他們卻說阿綱已經是世界上最了解骸的人了。
  
  「什麼?」放下關於某家族的情報,站在窗邊的阿綱有些忐忑不安地轉過身面向門口,雖然自己的超直覺沒有感應到任何不正常事件發生。
  他所倚賴的直覺其實是個相當不可靠的能力啊。也許哪一天直覺消失了、不見了,那麼他只能任人宰割、如一隻會咬人的兔子…儘管齜牙咧嘴,本質上還是兔子。
  這個譬喻是骸發明的,他記得自己聽到時並沒有很喜歡,畢竟從一顆鳳梨的口中被說出來那感覺就不怎麼好,他差點脫口而出『會咬人的兔子起碼還會咬人,鳳梨連牙齒都沒有』──雖然鳳梨這稱謂僅侷限於骸可笑的髮型而已。
  可笑卻又異常適合骸的顯眼髮型。
  這或許代表了骸的幽默;庫洛姆代替骸參加霧戰時,一模一樣的髮型也幾乎騙過了所有人。阿綱許久後想到,也許庫洛姆是被骸唆使這麼做的,為了看看他們對於他的再度出現會有什麼好玩的反應。
  
  「閒閒沒事不能來看彭哥列十代辦公?」骸照例以輕佻的語氣回答。
  阿綱鬆了口氣,幸好不是來通報重大消息的──隨即因他的措辭一怔。「彭哥列?」
  
  有距離。就像骸不屬於彭哥列一樣。
  剛才明明還叫他名字的。
  
  骸手持三叉戟斜靠在門邊,注意到阿綱莫名失落的神情。「哎呀…綱吉你還是這麼天真呢,費心去注意這種小事。」
  附帶好幾聲討人厭的「呵呵呵」。
  阿綱強烈懷疑他是硬生生煞車才勉強把「彭哥列」三個字換成「綱吉」的。
  「不說這個了。」見阿綱似乎要搬出以前說過的話來反駁,骸機伶地切入正題:「其實吶,我是有事才來找你的,──綱吉。」
  
  為什麼他的舌頭臨時轉彎都不會打結?
  果然還是稱呼「彭哥列」三個字對骸而言比較順口吧…
  
  阿綱停止腦內吐槽,一聽骸有事又緊張起來:「什…什麼事?」
  拜託不要是什麼大事,儘管他已經繼承彭哥列好幾年了,但遇到非比尋常的重大事件他還是會手足無措。
  他還不習慣獨當一面。
  每當需要做決策時,他總會下意識地等待里包恩吐出一句「蠢阿綱」然後告訴他哪裡不好。然而里包恩堅守黑手黨的規則,在阿綱正式成為彭哥列十代首領後便始終謹守上司與下屬的關係。
  這並不稀奇,至少對里包恩來說。當初訓練完迪諾,里包恩同樣馬上放手讓他自己做主,不再要求迪諾完全遵守家庭教師的「命令」。
  …對了,里包恩一時興起辦個彭哥列式年節慶祝之類的活動時除外。
  
  成功引起阿綱的不安,骸惡作劇地笑了起來:「哎呀哎呀,不過是替庫洛姆問聲好,不用慌成這樣。」
  
  …看那表情就知道骸你絕對是故意的。
  
  「庫洛姆…還有犬跟千種,他們都還好吧?」阿綱問,決定不追究骸小小的欺騙。從以前他就很在意了,黑曜三人組過得好不好;後來又加上柔弱的庫洛姆,他還真是放心不下。
  「好得不得了。」骸輕描淡寫地說,「至少他們不需要再住在廢墟裡了,在彭哥列的庇護之下…這點還得感謝你呢,我親愛的綱吉。」
  
  喊名字已經喊得很溜了,還加上骸特有的口頭禪,但聽在阿綱耳裡「彭哥列」三字總不可避免地帶著諷刺的味道。
  他決定不要追究,一如往常。況且骸並沒說錯。
  當時阿綱未經任何人同意,用盡各種他在黑手黨學到的、對任何一方都盡量不造成傷害的手段讓骸脫離復仇者牢獄。即使名義上三人還是通緝犯,復仇者也未停止追緝,但這已經是阿綱所能做到最好的結果了。
  
  「那就好。」阿綱輕聲笑著說,有些緊張地補了一句:「你來該不會就只為了這件事吧?骸。」
  「讓我想想。」骸故作思考狀,接著恍然大悟似地拇指與中指一搓,阿綱不禁疑惑他的黑手套到底是什麼做的,戴在手上竟然還能搓出這麼響亮的聲音:「你們很久沒見了吧?我們下午有個小小的聚餐──庫洛姆說『如果首領有空的話,也可以來』。」
  「聚餐?」阿綱好奇起來。
  「算是下午茶吧。」骸輕快地說,笑意不減,唯獨異色雙瞳眨也不眨地望著阿綱,彷彿在評估阿綱的反應:「每週一次,由千種準備,庫洛姆幫忙,阿犬負責搞破壞。不想到達的時候只看見滿地茶杯殘骸的話,勸你早點決定去不去哦。」
  
  聽到「犬負責搞破壞」一句阿綱根本笑不出來。這話倒提醒了他。
  他有些喪氣地垂下頭:「犬跟千種…應該不會希望我去吧?」
  先不說千種和庫洛姆,犬一開始的態度就表明了他不爽骸大材小用在彭哥列底下做事。假如阿綱真的去了,犬恐怕會從頭到尾擺臭臉給他看。
  
  「哎呀呀?我以為彭哥列十代首先會考慮的應該是事情太多處理不完、嵐守找不到首領會抓狂、雲守會不動聲色跟蹤首領跑來找我一決生死之類的事呢。你真是個讓人驚訝的人吶。」
  批哩趴啦就說了一串我不去比較好的理由,骸你是不希望我去還是存心打擊我啊。
  
  二選一,答案很簡單。
  
  「那我還是不要去比較好…」吞吞吐吐地說出,阿綱打消下午也許可以忙裡偷閒的念頭。
  目前大部分人都有任務在身,除了堅持非留在他身邊當個稱職左右手的嵐守與行蹤不定的雲守,偏偏這兩人也是最麻煩的人物。他可以想像獄寺知道十代首領跑去跟通緝犯喝茶時驚慌失措的表情,更別提雲雀周密的情報網;雲雀不把骸踩在腳底下是不可能罷休的。
  最後就是彭哥列本身的事務。工作量其實不如自己一開始想像的多到離譜,但要恰當地處理好每一件事、避免做下失誤的決策可就令事情難上加難。阿綱有時會懷疑自己是否以前被叫過太多次「蠢綱」或「廢柴綱」,導致他的自信嚴重不足,連做個決定都要謹慎地考慮半天。
  如果是這樣的話,老是「蠢綱蠢綱」叫個沒完的里包恩鐵定也有份。
  
  骸將三叉戟立於地上,下巴抵著三叉戟的握柄當做支撐,對阿綱的話聽而不聞。
  「…不過啊,犬和千種不會說什麼的。」他自顧自說道,活像阿綱什麼都沒講一樣。阿綱愣了愣,才剛要重申自己說過的字句,骸打出王牌:「還有,庫洛姆想見你。」
  
  那語氣十足摸透了阿綱的心思。骸很清楚,無論過了多少日子,澤田綱吉將會一直都是風太排行榜中,無法拒絕別人請求的第一名。
  
  「庫洛姆想見我?」阿綱吃驚地瞪大原本就已經夠大的眼睛。
  「她說『有一段時間沒見,想看首領過得好不好』。」骸點著頭補充。
  阿綱吞下「這才不是重點」的吐槽。「不是吧,庫洛姆不是只關心『骸大人』而已嗎?」再不然就是犬跟千種,他澤田綱吉算哪根蔥?
  「哎呀,你這話可就錯了,彭哥列。」這次骸來不及改口,阿綱假裝沒聽到。「庫洛姆也不討厭你啊。」
  ──通常「不討厭」沒辦法讓人主動想見他吧,骸。
  
  「…畢竟綱吉還滿特別的。」骸接著說出差點令阿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的話。帶著一貫讓人摸不清的笑容說這種話真是詭異到極點。
  然後他的下一句讓阿綱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
  
  「因為在我所認識的黑手黨人裡,就只有你接受這麼多訓練竟然還這麼天真了。」
  
  在六道骸的辭典裡,「天真」絕對不是讚美。
  附帶一提,自從骸在霧戰華麗登場,阿綱就一直覺得骸把「黑手黨人」當成一種罵人的辭彙。
  
  …到底是為什麼邀他去下午茶啊。
  
  ※
  
  「啊,首領!」庫洛姆遠遠地看見阿綱,揚聲喊道。
  
  最後他還是拋下工作來了。阿綱鬱悶地嘆了口氣,由骸領頭走向庫洛姆,幾乎就在同一瞬間,犬和千種也圍了過來…更正,犬是直接撲過來的,從二樓陽台,差點踹爛庫洛姆與千種剛架好的白色塑膠桌椅。
  「犬!」庫洛姆驚叫道,急忙把犬推開,任由犬姿勢難看地跌落草坪。及時抽回正要鋪上桌面的桌巾,千種看著趴在地上的犬,漠然地一推眼鏡:「犬,你再這樣的話,我就要告訴骸大人。」
  「骸才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啦,我跟骸的交情好得很咧。」犬一身草屑地爬起,抬頭一眼瞥見渾身不自在的阿綱,敵意迅即散發出來,兇狠地問:「這傢伙來這裡做什麼?」
  「哎呀?庫洛姆沒有告訴你們嗎?」骸笑著說,雙眸鎖定忙著擺放茶具的庫洛姆。
  「…庫洛姆有跟我說。」熟練地放置杯碟,千種的眼鏡又是一推。
  
  只有犬被蒙在鼓裡啊。
  阿綱內心的聲音作了極為恰當的旁白,同時他開始後悔。
  
  ──也許不應該來這場「骸大人粉絲俱樂部」的。
  
  「因為、很久沒見到首領…而且骸大人也答應了…」庫洛姆眨著紫眸。
  「就因為這種理由?妳這蠢女人!」犬氣炸地大吼大叫,「這種雞婆又優柔寡斷的弱小鬼有什麼好見的?啊?」
  
  直接說「廢柴阿綱」不就好了。
  多年來在內心吐槽的不良習慣始終沒能改掉,唯一的差別是阿綱已經學會不讓別人看出他正在吐槽。他受寵若驚地接過千種遞給他的綠茶,忙不迭說了聲「謝謝」。
  「你們聚餐的習慣什麼時候開始的?」他好奇地問道。
  「骸大人被放出來以後。」千種手中的茶壺畫出一道清澈的水線,其中的熟稔可以讓人看出他在這方面做足了功課。「從那以後,骸大人就經常出任務不在,庫洛姆覺得很寂寞。」
  
  啊…對喔…
  他想起來了。骸被放出來以後,庫洛姆名義上雖然還是霧之守護者,實際上的權力卻是由骸取代,庫洛姆只是「隨時待命」而已,所以庫洛姆才會跑回來跟犬和千種住。
  
  也許,寂寞的不是只有庫洛姆吧。
  
  「對、對不起…」突然感到莫名的虧欠,阿綱忍不住說。
  「為什麼道歉?」千種卻出人意料地反問。
  「咦?因為…」
  
  因為,骸在犬、千種與庫洛姆的心目中,是任何人無法取代的、重要的存在吧。
  
  千種大致猜到他的想法,瞥了他一眼。「那是骸大人的選擇。」
  「咦?」
  「是骸大人自己要這麼做的,我不明白你道歉是什麼意思。」倒滿三杯,千種俐落地換了一壺往最後一杯倒,流出來的液體不是淡綠,而是鮮豔的橘色。
  「是、是這樣嗎…」所以千種沒有責怪他的意思?
  「是這樣。」千種簡短地說,側對著阿綱,頰邊的條碼印十分搶眼。「答應澤田家光要求的是骸大人,我們不可能干涉骸大人的決定。骸大人有他自己的打算。」
  「這樣啊。」阿綱感覺自己又快被搞糊塗了,乾脆就此打住。「那個…橘色那杯是要給誰喝的?」
  「給犬喝綠茶太糟蹋了。這是柳橙汁。」
  
  ※
  
  犬的吵鬧聲不時傳來。悠哉的啜著許久沒喝的綠茶,阿綱趁機打量四周。
  環境似乎還不錯的樣子,視野也很好,以三個人而言,是品質相當好的居住環境。阿綱想起第一次遇見黑曜三人組時,他們寄身的廢棄遊樂園。跟那邊比起來,這裡算不錯了吧…?
  
  「咦──犬這麼快就把柳橙汁都喝完了?」庫洛姆拎起其中一個茶壺掂了掂。
  「啊、嗯。」靠在桌邊的阿綱不太自然地應道。不過庫洛姆顯然沒在聽,東張西望的不知在找尋什麼。
  犬幾乎每隔幾秒就跑過來倒柳橙汁或嚼餅乾,到最後甚至把茶壺整個拎起一口喝光,臨走時不忘對阿綱作了個惡狠狠的鬼臉。都過這麼久了還沒釋懷啊。阿綱頗不是滋味地想。
  一盤糕點被送至阿綱眼前,阿綱定睛一瞧,庫洛捧著盤子站在阿綱面前。
  「謝謝。這些都是庫洛姆做的嗎?」
  「跟千種一起瞞著犬準備的,不然犬會全部吃掉。」庫洛姆頓了噸。
  
  「首領不用想太多的。」
  
  「想太多?」阿綱愕然。庫洛姆好像看透了他在想什麼似的,別告訴他六道裡頭有一道可以使用讀心術,他會嚇死。
  「首領看起來在煩惱呢。」庫洛姆理所當然地答道。
  這、這麼明顯啊…
  阿綱抓了抓頭,「這個…這是因為…」媽呀當了幾年的首領他的表達能力還是完全沒進步!
  「是犬的事情嗎?」正中紅心。持續盯著庫洛姆的紫色眼睛,阿綱覺得有些暈眩。「犬在的時候首領表情就不太好。」
  
  庫洛姆的觀察能力不容小覷,阿綱突然體會到了這一點。
  
  「他好像一直很討厭我。」苦笑著說道,阿綱的視線飄向活蹦亂跳、不時嘲笑千種的犬,接著總算記起庫洛姆還拿著盤子,於是挑了一塊蛋糕。「尤其是骸成為霧之守護者這件事…」
  
  事情是爸爸決定的,阿綱事前完全不知情,但他似乎還是得負一點責任。若不是他被迫插手,原先在黑手黨界便令人聞之喪膽的骸可能已經達成了他的目的,也不需要接受霧之戒。
  
  「犬討厭首領?」庫洛姆訝異地睜大眼,「不會呀。」
  阿綱一怔,「這個、他的態度很明顯吧?」
  「犬應該不討厭首領喔,跟骸大人一樣。」庫洛姆若有所思地補道,沒聽到阿綱的話。
  「什麼?」跟骸大人一樣?
  「因為首領是特別的。」
  
  未及細想,蛋糕碎屑跑進喉嚨,阿綱開始無可救藥地猛咳,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:「特、特別?」
  話說回來,在來到這裡之前,某人似乎也這麼說過。
  ──『…畢竟綱吉還滿特別的。』
  
  「嗯。」庫洛姆點頭,「骸大人常說:『彭哥列十代首領實在太天真了』。」
  
  可以不要用一臉單純的表情覆述這句話嗎,庫洛姆。
  阿綱臉上冒出幾條黑線。
  
  「這不是讚美吧,庫洛姆。」
  「耶?不是嗎?」庫洛姆驚訝地說。
  「不是啦。」阿綱肯定道,「骸的意思是我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天真害死。」聽過太多次,搞到他都會背了。
  「是嗎?」庫洛姆沉默了一會。
  「但是,首領不喜歡傷害別人,我覺得這樣很好。」
  「很…很好?」
  「犬和千種也是因為首領的天真才不反對骸大人成為霧之守護者吧。」
  
  阿綱被搞糊塗了。
  
  還想再追問庫洛姆到底是什麼意思,只見庫洛姆放下盤子,再度轉過頭看著別處,微微皺著眉頭:「首領,你有看見骸大人嗎?」
  「呃…妳說骸?」
  「聚餐開始以後就一直找不到骸大人。」
  「這個…是這樣嗎?」阿綱根本沒注意。
  庫洛姆湊近桌邊,打開裝綠茶的茶壺蓋看了看,蓋上,點了點剩下的餅乾,喃喃自語:「犬吃這樣應該就夠了…」她拿出餐巾,包起大約一半的餅乾並交給阿綱,然後又倒了一杯茶。
  「庫…庫洛姆?」
  
  「可以麻煩首領找一下骸大人嗎?」
  
  阿綱差點失手砸壞手中的茶杯。
  
  「為什麼由我去找?」
  庫洛姆沒在聽。她瞇眼望向犬和千種所在的方向,「糟糕,犬要惹毛千種了。」接著急急將倒好的茶塞給阿綱,差點沒濺溼阿綱的外衣。
  「那就拜託你了,首領。得快點找到骸大人,不然犬會把所有的餅乾都吃掉的。」
  說完,她拋下阿綱,匆匆奔向遠處的犬和千種。
  阿綱捧著茶、拿著庫洛姆細心包好的餅乾,站在原地發楞。
  
  ※
  
  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骸會在這種地方。
  餅乾就算了,他到底該怎麼把茶拿上去啊?
  
  「要上來嗎?」
  回過神,站在頂樓陽台的阿綱讓雙眼重新聚焦,看著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骸。溫暖的陽光不算強烈,卻恰好在骸的正後方,讓阿綱幾乎看不清對他伸出手的骸的面孔。
  伸手在額前遮住稍嫌刺眼的亮光,阿綱總算勉強看見了骸的表情。他在笑。
  
  廢話骸的笑容什麼時候拿下來過,喝茶喝到頭昏了嗎?
  想完這句以後阿綱突然覺得很悲哀,吐槽的習慣強烈到連自己也不放過。
  
  「骸…你是怎麼爬上去的?」
  沒接受骸好意伸出的手,阿綱有些無奈地問。沒辦法,就算他想借助骸的力量上去屋頂,他也搆不著骸的手。
  有距離──
  
  「呵呵…這種事情是小事一樁吧?對你來說。」右手壓平被風吹亂的鳳梨葉,骸左手撐在背後,一派輕鬆地說。「使出超死氣模式就可以直接踏著牆壁上來啦。」
  「誰要為了這種小事大費周章!」
  「呵呵呵。」骸發出莫名的笑聲,修長的手指指向牆邊一角:「那裡,沒看見嗎?」
  阿綱轉頭,發現一列高度足夠通向屋頂的長梯。沒辦法了。阿綱硬著頭皮,一手端著茶杯,一手扶著梯子,搖搖晃晃地以龜速往上爬。
  看見阿綱的褐髮終於冒出屋簷,坐在屋頂邊緣的骸故作不經意地道:「不怕我趁你毫無防備時把你推下去?依這種高度不死也會殘廢吧,彭哥列。」
  
  輕笑聲蔓延。
  
  嚇了一跳,阿綱感到茶杯與碟子互撞發出「喀啷」一響,差點失手跌了杯盤。他死抓住梯子好穩住身軀,認真地說道:「骸…不會這麼做的。」
  「為什麼?彭哥列血統的超直覺?」
  「不是。」阿綱找不出合適的字眼描述心中毫無來由的篤定感,有點苦惱:「是因為…」
  
  ──『犬應該不討厭首領喔,跟骸大人一樣。』
  
  「我相信庫洛姆。」他悄聲。
  「什麼?」
  「…還有骸。」阿綱鼓起勇氣提高聲量。
  
  「我相信骸。
  「所以、我不覺得骸你會這麼做。」
  「還有…」阿綱不甚有自信地補上,「我不認為你會破壞和爸爸的約定。」
  
  微彎的嘴角凍結在骸臉上,他罕有地安靜了一陣,隨後空氣中再度充盈骸獨特的笑聲。
  「總是讓我感到驚奇吶,綱吉。」
  
  啊、骸又稱呼他的名字了呢。
  阿綱準備繼續攀爬,一些綠茶不可避免地潑出。突然間,
  「不過呢,綱吉,我答應擔任霧守是為了方便奪取你的身體,你可別誤會了。」
  
  他從來沒有保證過什麼、也不認為他承諾了什麼。
  
  又一次停下動作,已經可以探出頭的阿綱失望地注視骸。「又說這種話了。如果你想這麼做的話,不需要等到現在還不動手不是嗎?」
  「也許我有我的考量?」骸不動聲色地笑著說。
  
  騙人。阿綱的臉明明白白寫著這兩個字。
  不知為何,骸竟拿他沒輒了。
  
  「…算了。這種天真總有一天會害死你的,綱吉。」他舉手投降,幫助阿綱順利攀上屋頂。
  阿綱一瞧茶杯,才發現早已半空,茶也都冷掉了,口袋裡的餅乾也幾乎被壓碎。他不好意思地將綠茶連包著餅乾的餐巾遞給骸:「抱歉,這是…庫洛姆特地留下來要我拿給你的。」
  骸毫不介意地喝光。和骸一同鳥瞰附近的風景,盯著藍得相當乾淨的天空,阿綱遲疑地問道:「骸覺得天真是好事嗎?」
  「當然不是。」
  「咦?可是──」
  
  ──『犬和千種也是因為首領的天真,才不反對骸大人成為霧之守護者吧。』
  庫洛姆是這麼說的。
  
  「哎呀呀,我記得我說過,這種心軟是你的致命傷。」
  骸知道庫洛姆、千種和犬的想法。甚至他本身也不討厭彭哥列十代的天真,然而──
  「再這麼堅持下去,你會被自己給害死的。對敵人溫柔沒有必要,甚至是對自己人。」
  
  是啊。是不討厭。
  但在這個殘酷的世界,只有天真與心軟是活不下去的。
  軟弱的人無法生存下去,這是亙久不變的真理。
  「或許你某一天會發現我就是那個拿著槍瞄準你的人哦?
  「所以快把這個壞習慣改掉吧,如果你還愛惜你那條小命的話…」
  
  「辦不到。」
  
  頂樓的風很大。
  阿綱雙拳緊握地低著頭,骸可以透過阿綱垂落額前的髮絲縫隙,窺見他一如既往、混著不安與固執的眼神。
  「如果說…要我捨棄天真是要我對傷害別人不感到猶豫的話,我…辦不到。而且…」
  
  而且…他真的不認為骸會這麼做啊。
  
  「哎呀,還真像是你會說的話呢。」他毫不驚訝地拐起嘴角,「吶、反正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,呵呵。」
  阿綱猛地抬起頭,不解地盯著骸。遙遠的下方傳來少女的呼喊。
  
  「首──領──」
  「咦?」阿綱嚇得跳了起來,幾乎忘了自己站在危險的屋頂邊緣。
  「首領──嵐之守護者來電找你──」
  「啊!」阿綱慘叫,「手機怎麼會在庫洛姆那裡?」
  「竟然把自己的手機掉在這裡,這傢伙會不會太蠢?」犬毫不客氣的洪亮批評馬上傳入阿綱與骸的耳朵。
  「完、完蛋了!被獄寺聽到了啦!」想到嵐守一旦聽見庫洛姆正四處尋找首領會有什麼誇張的反應,阿綱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。他手忙腳亂地滑下梯子,三步併做兩步往樓下衝,邊跑邊扯開喉嚨大喊:「庫洛姆!我在這裡!不要再叫了!」
  在餅乾屑堆中拿起一片還算完整的餅乾,骸饒有興致地觀賞阿綱自惡意抬高手臂的犬手中爭奪手機。他可以想見大驚小怪的嵐守會有什麼舉動──「十代首領你怎麼可以跟那些傢伙混在一起我馬上就去接你!」再「啪嚓」一聲掛掉電話、義無反顧地衝出彭哥列總部奔來這裡,忘記他其實可以開車。
  「獄寺!不用這麼麻煩啦!庫洛姆會送我回去──」阿綱慌張的語調證實骸的推測,憑空消失的尾音更證明骸的設想完全正確。「竟然掛斷了…」
  
  呼呼,真是有趣的人吶…
  
  『我相信骸。』
  那時候他看不見阿綱,但阿綱的聲調真誠純淨一如今日的天空。
  
  
  『不要殺人…!你用不著殺他的!』
  『還是一樣天真吶,彭哥列…我是否該跟你說…不用擔心呢?』
  
  
  『你已經是彭哥列的一份子了,可不可以…不要再喊我彭哥列?』
  『一份子?
  『你認為痛恨黑手黨的我真的會成為你們的一份子?』
  『可是…骸被放出來以後,沒有丟棄霧之戒不是嗎?』
  『呵呵呵…我從來沒有保證過什麼,彭哥列。你以為我會像別人一樣以十代首領稱呼你?』
  『你、你不用跟獄寺一樣這樣子叫我啦!我只是覺得彭哥列聽起來怪怪的。』
  
  
  屋頂的風勢減弱,柔和的風拂過臉頰,骸索性向後一躺,讓雙眼盯著無底的垠空直到失去焦距。
  哎呀呀…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些承諾,縱使他不認為他曾經答應過。
  他唯一答應的只是接受霧之戒。
  而這並不代表什麼。
  
  
  
  
  『那好吧,由我負責保護逃亡中的城島犬和柿本千種。』對面,擁有一頭褐色短髮、西裝筆挺的男人沉思許久,終於開口清晰地說道。
  『…很清楚我的弱點呢,彭哥列的門外顧問。』
  少女口中吐出不符合外表的話語。
  『不過我的能力幾乎都被剝奪了,就算借用這個特異女孩的身體,我也只能夠在外面待上很短的一段時間…』
  『那倒是無所謂。』澤田家光打斷他。
  『我希望你能夠擔任阿綱的霧之守護者,六道骸。』
  
  他忽然發現,這個男人的堅定口吻中有著與澤田綱吉相似的味道,即使如此微弱、即使難以辨認,他依然能清楚指出彭哥列未來領導人獨有的執著與真誠。
  
  啊啊…真討厭呢,這種感覺。借用庫洛姆身體的骸往後一靠。
  『那麼請問…霧之守護者需要做些什麼?』
  澤田家光很快就回答了。
  
  
  『在必要時保護彭哥列十代首領。
  
  
  『如此而已。』

   ──FIN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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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原篇網址→ 


  V後記:
  
  完全沒想到會寫這麼多,明明一開始只打算寫兩千多字,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(汗)
  骸的個性比我想像中要難抓很多,遇到骸要講話的時候我都用骸的口頭禪跟呵呵呵哈哈哈矇混過去OTL
  不過氣氛應該有出來吧•••?
  
  總之ˇ感謝點閱。
  

  企感想:

  骸是個傲嬌攻。(這是什麼啊?)   
  為什麼我看到中間時腦中突然Y出犬綱、柿綱跟髑綱啊!

  整篇的氣氛營造的很好,看到茶會那段時我腦中一直出現綠色森林裡面在霧中的小木屋(?)
  骸整個人仍是帶著「危險 」的氣息,可是在綱吉看來,那似乎只是一種防衛而已。

  在我看來,除了對於彭哥列首領身體的渴望,他更好奇澤田是怎麼樣的一個人。

  因為想更接近,因為想更接近那個第一次對他沒有殺意、也沒有服從意願的奇怪傢伙。

  你是特別的--當骸講出這句話時,才發現,自己的靈魂早被澤田侵佔了。

  趕快寫下一篇(鞭)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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